月是乡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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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8文/刘帆散文

乡间月色,是透亮的。一切似乎都了无隔阂。月是乡间明,印象中,是这样。印证了,是这样。

至少十年了。月光下,与老赵坐在陡沟村的一块大石头上,听他谈农村的事情,生动,也沉重。农村人都往城里跑,村里没啥人了。当年,他当兵转业回村后,就进了村委班子,坚守着,一晃就是一辈子。他也曾想出去闯一闯。但他总觉得别人越是往外走,他就越要守着乡土。一言难尽,但他对农村还是充满希望。他就是朴素地觉得,乡土是中国人的根,即便你满世界地跑,但你累的时候,还是乡土最解乏。

那是我第一次与老赵长谈,就着乡间透亮的月光,敞了心扉。那时,我暗了世俗的光环,折戟沉沙,正在重新审视我为之奋斗的人生,由此重新审视城市与乡土的二元伦理。老赵对农村乡土的执念,有点打动我了。

我们这茬人,通过高考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执意离开贫瘠的乡土。但人在城市打拼,终不能丢下灵魂,直到有一天,当你累了、伤了,你舔伤的心灵栖息地在哪儿呢?人一定会老的,当你退出职场,还能回曾经的乡土,看星星看月亮,过自由自在的慢日子吗?

月光做了见证。那是我人生的一个拐点。我要调转一下航向,留一半情思给乡间星月。这朦胧的心念一旦种下,就有了生命内在的觉醒。

数年前,和朋友永刚去扶沟,偶然发现了大程书院。面积不大,布局别具匠心,颇有气象。我震惊于老书院的某种召唤。那天,秋高气爽,天蓝风清,我站在书院内程颢塑像旁,心地澄明。晚饭后,我再次走向大程书院,徘徊于书院内外,觉得月光把我涂过来又涂过去,把我涂得表里如一。大程书院激荡了我。我的书院情结、乡土情结,就在那夜月光下,结下了第一个记事的绳结。

我决定回去找老赵,谈谈我的乡土书院梦。老赵把政府加快美丽乡村建设的文件拍给我看:"多方参与,聚焦聚力……鼓励大学生、成功人士等返乡创业;吸引各类教学研究机构、科研人员、艺术家等将教学和科研项目、工作室等落户到美丽乡村,参与美丽乡村建设。"

打造一方书院,在乡村。我行动起来,利用闲置房屋,将文化密切地与乡土元素结合起来,将书院与乡村建设中的文化建设结合起来,摸得着山水和乡愁,看得见星月与人心。几年时光,我始终分一部分身心给乡土,让书院成为乡土生态的有机组成部分。

有了乡村书院,我的生活,也拥有了更多的星星和月亮。山里的夜,只要不阴天下雨,不是月光,就是星光,还能有什么烦心事呢。

更多是温情的故事。

那年中秋,书院的近邻卫先儿(村民称医生为先儿)喊几个在外工作的"乡贤"赏月。等月饼和水果摆满桌子,月亮从东山爬上来,最先照亮卫先儿家的院子。院子在半坡上,他花大力气请匠人垒堰,把院子变周正了,院子下的田地都种上了药材。

卫先儿是中医世家的第五代传人,几个孩子都学医从医。我一直和他商量着,请他集中村中部分土地,种植地道药材,建一个乡村养生院。

坐在卫先儿家的院里,乡月暖融,本乡本土的,酒就不醉人似的。卫先儿有一点心事,他说小儿子快从中医学院毕业了,是该去城市大医院上班历练,还是回来继承他的衣钵?

后来我见到卫先儿的小儿子,我把他拉进我组建的中医药文化研习群,发现他文笔挺好,他把平时的医案和中医感悟,发在公众号里,很有些"粉丝".

前几天,见他发微信称准备回乡接手父亲诊所,这令我为之一振,如果他能实现他父亲的愿望,把家乡建设成一个道地药材基地、康养休闲地,那该多振奋人心啊。这也是血脉的传承和发扬吧。

月亮在一天天变圆。

书院,月光下,听一位从事农业农村工作的朋友欣喜地讲国家九部委发布的《"我的家乡我建设"活动实施方案》的一些内容:乡村振兴关键靠人才、靠资源。要打好"乡情牌""乡愁牌",有序引导大学毕业生到乡、能人回乡、农民工返乡、企业家入乡等。

真是喜人。

近中秋,感觉更强烈,月是乡间明,月光与乡村更相宜。明静柔和的月亮,虽然也属于城市,但城市的灯光总是让月色迷离,而在乡村,那月就真实得多,自然得多,敞亮得多,含情脉脉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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