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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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01文/廖君散文

与生俱来,我不怎么喜欢夏季。溽热,酷暑,炸雷,风暴,总那么集中地在同一个季候。

度过清明谷雨,山头岭岗稀落的炮竹声收敛了,父辈们悄然拿出去年的凉席和蒲扇。

夏,翩然而至。

我所居住的南方,四季不是很分明。炎热的暑夏,为人们生活带来许多不受欢迎的因素。"六月天孩子脸",迅变的天气往往令人们措手不及。炸雷、骤雨修饰着村庄和田野,却难修饰农耕人的心情。酷热,往往带来奇旱或洪涝。闷热难眠,细菌滋生,蚊蝇横飞,还得当心紫外线的辐射和毒蛇的偷袭。很久以来,总在诅骂声中度过漫长的热夏。

其实,夏非完全这样。由于年龄的关系,对自然规律和生态特点也渐谙其妙,四季的魅力各具风彩。七月流火,骄阳如炽。碧空丽日,旷达万里。灿美,装饰整个季节。

我开始审视和体味盛夏那缤纷的美丽。

阳光之美。如果用轻盈蓬勃来形容春姑娘,那么夏应是热烈奔放的伟男子。你看,那耀亮的阳光带来满眼山秀,带来弥望夏色。清晰,原实,万物峥嵘。阳光下,正气昂然,玉树临风,凸现着大自然的本真。阳光下,霉气湮灭,鼠蛇窜逃。光天化日,一切丑类逃之夭夭,溃不成军。

绿意之美。整个夏天其实由一种色彩主导,那是葱绿。由鹅黄嫩绿走来,夏天大写着生命的青葱。那扶疏的绿萝,那葳蕤的槐榕,那参天的桉柏,浓绿重彩地体现生命的成熟。小径林荫,绿叶蔽日,人们只有在盛夏烈日中才嗜爱和珍惜树底下的闲凉。

果实之美。南方的水果不必等到秋收。在广袤的田野上割收过金灿灿的谷穗,人们开始第二轮耕播。艳阳枝丫,累累挂果在叶丛中探头晃脑。滴翠的杨桃,黑红的三华李,卟脆的香瓜,油绿的黄榄,霞映红荔,芒果飘香。香色田园,五谷丰登,人们喜唱着夏的赞歌。

黄昏之美。夏雨,急骤而爽快。放晴的天空,光芒万缕,金闪西方。云儿缱绻,晚霞映红。 彩虹横跨,一头啜饮乡间,一头卧俯山坳,七彩氤氲,斑斓绚丽,水色迷离,剪影西天,渺远而亲近。彩虹,是大自然漂亮的画眉。落日,是一天最壮美的图腾。

夏夜之美。在寒冬蜷睡的人们用厚被把黑夜包裹,不留月色的罅隙。当秋装加身,萧索干燥的风中人们抱怨天高并不气爽,混顿而且暖昧。春忙春困,一芽新月怅然西下。只有夏夜,只有在溽热多蚊的盛夏夜,你才真正分享夜色的酣恬和皎洁。午夜的村庄,皓月当空,清辉满地。天是那么蓝,纯色寰宇,星晨粲然闪光,那么亮那么近,几可仰手采摘。榕树底,石栏边,门坎上,瓜藤下,这里的故事没有睡意,于乡间飘来荡去。立足塘堤田埂,留心听听,田野晰晰嗦嗦,与万籁共枕。是风,乍然吹皱一池夏水,凉沁沁,偶尔捎来庄稼的味道。

夏,才是最具大美的季候。夏以其奇诡善变落拓大度的性情,缔造着民间传奇自然闹剧,大写着四季复杂而壮美的内容。对夏的钟情,其实也是对自然对生命的热爱。原来一直以来我们对景物的观看对世事的窥视,往往承袭着以往的偏见和恶好,往往龟缩在雨夏的雷鸣电闪中臆断一个季节的风格。

自然世态,美丑兼生,善恶齐滋。若能从生活中看到积极的一面,盛夏中那酷热暴雷又何以足惧?

夏之媚,是在于发现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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