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马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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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31文/杨煜情感

可以说,我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出生于农村的我,对于马的认识,既熟悉又陌生,既喜欢又害怕。马陪伴我度过了天真无邪的童年,走过了快乐难忘的少年。小时候,在我的学习和生活中,一直都有马的影子,一直都有马的陪伴,一直都有马的故事。我与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马有着一种深厚的感情。

记得小时候,我的家乡偏僻落后,没有公路,交通不便,出行都是靠步行、或是骑马,运输货物也只能是肩扛背驮、人挑马驮。因此,为了生产生活,几乎家家都喂马,人人都养马。有的人家养一匹,有的人家养两匹,甚至更多。我家就养了一大一小两匹马,老马温顺听话,小马调皮可爱。

在我的印象中,小马出生后不久,像一只受伤的小鸟,到处奋力地扑腾。只见它昂着头,躺在地上,一直想站立起来,但因腿脚不灵便,四肢不稳健,摔了一跤又一跤。但是它却不服输、不放弃,一次次努力地尝试着站立起来,既好笑又可爱。于是,我深深地喜欢上了这匹小马。

一个星期后,小马基本上能站稳、能走路、能跑了。父亲决定牵着老马,带小马出圈去野外找草吃。我紧紧地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只见小马驹一出圈,就紧紧地跟在老马的身后,东瞅瞅西瞧瞧,上窜下跳,很不安份,像一个懵懂的小孩,对外界充满着无限的好奇。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一块草地。父亲将老马拴在一棵小树上,让它在草地上吃草,说"马无夜草不肥",然后就到旁边的地里割草去了。我闲着无事,就站在一旁观望。只见老马安静地低头吃草,马尾不时甩一下,嘴里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小马则无所事事,围老马转来转去,时而低头嗅嗅,时而抬头四处张望,时而撞老马一下,像一个顽皮的孩子,折腾过不停。

我看得如痴如醉,十分羡慕小马的无拘无束、天真可爱。很想靠近它,抚摸那黄黄的毛绒绒的鬃毛,与它一道嬉戏打闹;更想骑在它的背上,自由地奔跑。

心动不如心动,我决定试试。当我蹑手蹑脚、屏住呼吸,慢慢地靠近小马的时候,只见它扬着头、立着耳,警觉地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待我的手快要触摸到它的头时,却一溜烟就跑开了。我心有不甘,决定再试试,如此几回,都没有成功地驯服它,只好作罢。

1980年9月,我到了上学的年龄。因学校离家较远,走路需要一个小时,小小年纪的我走不了远路,没有办法,只得选择骑马上学。那时,我还不会骑马,教我骑马的重任就落在了大哥的头上。

开学的第一天,吃过饭后,大哥早早就牵出那匹温顺的老马,一把将我抱到马背上,让我抓住马鬃,随后大哥一个箭步就跃上马背,把我紧紧地夹自己的面前,手拉僵绳一扬鞭,马就快速地向前走去。这是我第一次骑马,又害怕又兴奋。

我和大哥骑在马背上,手抓马鬃,双腿夹紧马背,眼睛看着前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担心一不小心就从马背上摔下来。在上学的途中,我不时看到有小伙伴也像我们一样,背着书包骑着马去上学。越往前走人越多,马也渐渐多了起来。长长的骑马队伍,走在弯弯曲曲的小道上,马铃声声,场面很是壮观。

大哥骑马很有经验,走到稍微平直的路上时,他手一扬、鞭一挥、脚一夹,马就奔跑起来,加入到浩浩荡荡的队伍中来,伴随着阵阵马蹄声、吆喝声、嘶鸣声,身后扬起阵阵灰尘,我感到非常刺激、过瘾。大哥在控制马的同时,还不时提醒我相关注意事项。我很羡慕大哥,希望自己也像他一样,早日练就熟练的骑马技能,肆意驰骋。

为了早日练就骑马的技能,不论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是在守马放牛的途中,大哥总是不厌其烦地教我,我不知摔了多少跤,哭了多少回。

在不断练习、体验、总结后,一年后,我基本掌握了骑马的技能,能一人单枪匹马地骑着马来去自如,并且能与其他小伙伴一道骑马赛跑了,与那匹老马和谐友好地相处。大哥十分满意,我非常高兴。

在那个交通不便,生活困苦的年月,在偏远的农村,马的作用很大——驮人只是副业,驮物才是主业。在我们五兄妹中,大哥排行老二,知道的东西多。由于我家经济困难,劳动力缺乏,为了帮助父母减轻家里的负担,让我们四姊妹安心读书,大哥小学毕业后就辍学在家,过早地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劳作之余,大哥喜欢琢磨跟马相关的事情,如何将马喂得又肥又壮?如何利用马赚钱贴补家用?如何让马发挥更大的作用……他苦苦地思索着、实践着。那时,恰逢村里组建马帮,大哥就牵着他心爱的马儿,毅然地加入了,成了其中比较年轻的一员,空闲时帮助人们驮运货物,赚钱改善一家人家的生活。

自从大哥加入马帮后,每天总是很忙,基本上早出晚归,牵着马儿帮人驮运水稻、玉米、甘蔗、芭蕉、砂石等,双手的老茧磨掉了一层又一层,鞋子磨破一双又一双,衣服穿烂一件又一件,非常辛苦。我无论是在上学放学的路上,还是在放牛的山上,经常看到大哥瘦小的身影,在长长的马帮队伍中,在弯弯的小道上,孤单而又渺小。

每次看到马帮经过,我都会驻足观望,让他们先行通过;每次看到大哥牵着老马驮着货物走过身旁,我都会很难过,不由自主地发呆,心里有种莫明的酸楚。直到听不到吆喝声、马铃声,马帮队伍消失在远方的山间,我才慢慢地回过神来。那时我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努力学习,一定要走出大山,一定要跳出农门,决不能再走大哥的路了。

几年后,我远离家乡到外地求学,回家的时间因此少了许多,调皮可爱的小马、温顺听话的老马也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离开了我的生活。但年少时骑马的乐趣、上学的艰辛、生活的困苦、马帮的记忆等许多美好的时光、难忘的往事,却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萦绕心际,挥之不去。

随着时代的不断发展进步,无论是人们的思想观念,还是生产生活环境,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拖拉机、摩托车、汽车、客车、轿车等现代化的交通工具逐渐进入了人们的生活,取代了马,喂马的人因此少了许多,马帮就这样淡出了人们的视线,远离了人们的生活,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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