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抢是场大硬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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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8-14文/高桃芝随笔

双抢是场大硬仗,庄稼人每年都要真刀真枪地在酷热的盛夏大干一场。现在回想起儿时的双抢,我仍心有余悸。

七月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天地间仿佛有一个巨大的蒸笼,热浪翻滚,到处都让人感到火辣灼热,躲无可躲。宋朝诗人陆游在《苦热》一诗中写道:“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这是对盛夏最真实的写照。草被炙烤得蔫蔫的,狗吐出舌头喘气,趴在树荫下一动也不动,连一向吃苦耐劳的牛也赖在塘中,拉都拉不起来。

但是人不能歇着,因为田里的稻谷不会自己长腿走到家里。这个时节,早稻已经成熟,黄澄澄的谷子,压得稻穗都直不起腰。远远望去,整个稻田像铺上了一张金光闪闪的毛毯,散发出阵阵稻香,催促着庄稼人赶紧收割归仓。割了早稻,稻田翻耕,再插秧种晚稻。这就是双抢——抢收抢种。

不管天气多么酷热难耐,庄稼人的双抢都会照常进行,与时间、节候、天气争分夺秒地赛跑。割稻、打谷、晒谷、耕田、插秧,必须一连贯、不歇气地做完。为此,我们全家上阵,每天都要起早摸黑。爷爷、父母亲领着我和弟弟天天凌晨五点多就下田,奶奶留在家中做饭。我们匆匆忙忙吃完早饭,赶到地里,在火辣辣的太阳下,不停地干着,一身汗水泥水,一干就干到天黑,最后披着星光回家。

我站在稻田里,弯下腰,左手反手抓住一把稻秆,右手握镰刀,刀口向下,从水稻贴近地面处迅速割下,继续往前割。稻叶透过薄薄的套袖戳着手臂,火辣辣地疼。衣服很快被汗水湿透又被太阳晒干,落下层层洁白的盐花。放眼四周,乡邻都在忙碌着。

晒谷最怕雷阵雨骚扰。老天翻脸如翻书,刚刚还太阳当空,突然刮起一阵风,乌云从天边翻滚而来。大家往晒场飞奔而去。爷爷和父母亲把摊开的谷子用木锨推到一起,谷子硌疼了脚心,顾不上疼痛。我舞着扫把打扫谷子。奶奶和弟弟拉扯雨布盖住谷子,捡砖头压住雨布脚,不然一阵风将雨布掀走那就前功尽弃了。有时,刚收完谷子,太阳突然又冒出来,我们满脸苦笑重新翻晒,真是折磨人!

暴雨对晒谷有百害,却对插秧有益。父亲牵牛翻耕,引水灌田,整理秧田,再插晚稻。只是插晚稻远比插早稻辛苦多了,天热,高温,太阳把人后背晒得像滚油煎,水田里的水也被晒得滚烫,我们弯腰插秧,腹背受敌,汗流浃背,脸上挂满汗水。我的头发一绺绺地粘在额头上,又痒又挡着视线,真是“田水沸如汤,背汗湿如泼。”蚂蟥也趁热打“劫”,我刚觉得小腿有点痒,就看见这讨厌的吸血鬼正在饱餐。我使劲用手拍,蚂蟥掉下来了。血从它吸吮的地方飙出来,我却顾不上擦,继续插秧。如果此时下场暴雨,我和大人们也要坚持插完,因为雨天插下的秧更容易成活。

双抢是场大硬仗。我们用勤劳的双手叩开丰收之门,创造了幸福的生活。如今,随着时代的进步,农业机械化程度越来越高,全凭人工劳作、挥汗如雨的双抢已然成为历史,那些双抢农具也大多“马放南山,刀枪入库”。但“双抢”两字,将永远铭刻于我的心里,成为一种珍贵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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