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轿车停在我家大门口。
我老婆和小女儿还有我的小舅子下了车，他们见我和收牛的人正在牛圈旁往车上装牛犊子，都来到了牛圈旁边。
我家仅有的一头大牛和一头小牛都在落眼泪。8岁的小女儿见状“哇”的一声，一蹦老高连哭带喊：“小牛犊是我的好朋友，不许卖！不许卖！”这时老婆也掉眼泪了，边哭边质问道：“趁我不在家偷偷卖牛是不是不想过了？这牛不能卖，它才5个月，你也舍得？”
她这一闹，我一不留神把刚刚前半身装上车，下半身还在空中悬着的小牛犊子撒了手，小牛掉在了地上，在车上拽牛的小伙子好险摔下来。
我满脸怒气，举起大巴掌向老婆冲去。又粗又壮的小舅子见势不好，上前狠狠地抱住我，一使劲把我扔出很远，我趴在地上啃了一嘴土，门牙也磕掉了一颗，血流不止。我爬起来让他拉我上医院。小舅子根本不理我，三下五除二把收牛的老板撵走了，自己驾车扬长而去。
我顾不得擦去嘴角的血，赶紧去哄哭泣不止的小女儿。此时，不堪回首的一幕又一次浮现在眼前：
正月十五的晚上，我趁着老婆回娘家的时机，到镇上王二虎家去赌牌，一夜输了一万多元，自己只有五百元，其余的都是表哥给我充的“电”。
让人家充“电”也不容易，我跟表哥说了很长时间小话儿，他才答应把家里准备买种子和化肥的一万块钱借给了我，要我保证三天内还钱。
我说：“只要表哥把钱借给我，我若赢了，散场时立刻还钱，若输了三天之内也保证把钱还上。”我拿着表哥借给我的钱“潇洒”了整整一个元宵之夜。
三天很快就到了。还钱进入倒计时，我可咋还呀！
正在一筹莫展时，表哥的电话来了，我的头“嗡“的一声，赶紧按下了拒接键。紧接着表哥的电话一个又一个地打进来，但我都没接。每一次电话铃声都刺激着我，心脏很不舒服,像刀剜一样难受，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呀。
我打起了小牛犊的主意，决定把它卖了，没有其它的办法了。
我打通了收牛老板的电话。很快，老板带着一个小伙子开着车到了我家，我们谈妥了价格，开始抓牛。
表哥的电话又打进来，我底气十足地接了电话：“表哥放心！两个小时之内我就把钱送过去……”
“啥？不用送！我在去你家的路上，一会儿就到！今天必须把一万块钱还给我！”
“好吧，表哥，我……”还没等我说完，表哥就把电话挂了。
我们在牛圈里追了两圈小牛犊子，快要逮住了，它突然趴在了地上，把四条腿压在身下一动不动。买牛老板发现小牛犊哗哗流眼泪，说：“这小家伙还挺有灵性和感情呢。”我一回头，看见小牛的妈妈也在滴答滴答落眼泪。
老板动了恻隐之心，说：“不行就别卖了，我收了好几年牲畜了，还没见过这种情况呢。”我假装没听见，心想：母子不愿意分离也没办法，不把你卖了我输的钱怎么还啊。于是我和收牛的小伙子硬是用绳子把小牛犊子绑上，往车上拽……
我怎么也没想到，小舅子会在这个节骨眼把我老婆和孩子送回来。
表哥来到我家后，看到孩子和老婆又哭又闹，心就软了。他说：“牛的价格眼看着越涨越高，现在卖就亏了。买种子和化肥的钱我先自己想办法，只要你保证以后不赌，什么时候宽松再把钱还给我。”听了表哥的话，我百感交集，连忙说：“请哥哥放心，我一定做到！”
表哥走了，我送他一直到村口。在路上他悄悄跟我说：“那天和你一起赌牌的钟会进，这些年输得一塌糊涂，他媳妇看不到希望了，亲自告了他，昨天上午让派出所带走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把一起赌牌的人供出来，这事儿对他姑娘今年考公务员政审有影响呢。”
听到这里，我的脸“刷”地黄了。表哥问我怎么了，我告诉他：“我大姑娘也准备报考公务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