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深处的水缸水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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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7文/张守良随笔

电视剧《人世间》中最能产生共鸣的是细节的真实。周家的水缸、水桶和缸上的水瓢,各种坛坛罐罐等一应摆设,特别有年代感,让我也触景生情,不知不觉地回忆起那个年代我家用来储水且保存至今的一口水缸和用来抬水挑水的木质水桶。

我家住在八桥集镇,紧倚港边。父母先后生下我们5个子女,我排行老三。我们这样一个大家庭,在上个世纪80年代以前,吃水用水都靠家中的一口大水缸和一副木质水桶,每隔三五天必须从港边水桥上挑水倒进家中水缸内备用。当时,安放在厨房内的大水缸用粗陶瓷制作,是父亲从本镇的货店买来的,水缸的口较大,一水缸可装800多斤水,需挑6至7担水才能装满。而用来桃水的水桶是父亲请做木工的姑父用上等杉木定做的,桶高2尺多,内径一尺左右。用他的话来说,好马必须配好鞍,桶打好后父亲还用桐油油了一遍,水桶外上下扎了两道铁箍,以防板散漏水。

在那个饮水用水需手提肩挑的年代,集镇上的饭店、豆腐店、酱类作场和学校、农具厂等用水量较大的单位都安排专人桃水。另外,镇上还有三位挑水工,他们主要为商家和居民挑水,每担水收费1到2分钱。因我家离港边水桥较近,为省钱,家中用水都是自己挑。父亲身体不好,我们兄弟姐妹又小,家中类似挑水这样的体力活自然落到母亲肩上。母亲是地道的农村妇女,她勤劳朴实,家中的烧茶煮饭、浆衣缝补等家务都由她一人包揽,还要下田劳动挣工分,一年到头很辛苦。好在她身体硬朗力气大,干活做事既在行又利索,就拿挑水来说,一百多斤的一担水对她来说毫不费力。小时候我常常陪同她一起去港边水桥挑水,母亲到了港边后站在青石板上,放下水桶,拿起担钩挂住一只水桶,右手放下水,待桶接近水面时,右臂轻轻地摆动几下,顺势向左一按,"哐啷"一声灌进水,猛地一拎放在青石板上;再用同样的方法打另一桶水。水桶挑上肩后,母亲哼着号子,不紧不慢地攀上石阶,吱呀哎呀地走在路上,挑到家中水缸边沿时放下扁担,提起一口气,稍微一用力,水桶抵在缸沿上,桶把一歪,桶水顺势而下,哗啦啦地像瀑布似地倾泻而下。

父亲虽不挑水,但也不闲着,母亲每次挑完水后,他都将事先碾碎了的明矾放入缸内用干净的木棍加以搅拌,让泥沙吸附到明矾上沉入缸底,使浑水澄清。每当一缸水用完后,他还要将水缸清洗一次,用瓢把缸底浑浊的水舀出来,再用清水洗干净。每年的夏天,他还将水桶放在太阳下暴晒后,用桐油将桶的里外油浸透后晒干再使用。

后来,母亲年纪大了,并患上了肺气肿,连走路都气喘吁吁,大姐和小姐也先后参加工作了,挑水的事情就落在我的肩上。俗话说,"看人挑担不吃力",这句话用在我身上一点也不为过。过去见母亲挑水轻松不费力,可轮到自己挑水时却很吃力,水桶放进水中打水时总不听使唤,不是打不满水就是桶中水太满拎不上来,水桶挑在肩上走起路来左右摇晃,水洒一路,往往挑回家只剩半桶水了。有一次还发生了连人带桶跌入港中的事情。那天下午放学后,我像往常一样,挑起水桶往港边走,来到水桥后,刚打了一桶水起身时,由于身体失重,连人带桶跌进港中,好在自己会游泳,连游带捞桶,折腾了好一阵子才爬上岸,岸上的小伙伴看到我似落汤鸡的狼狈相,个个笑得前仰后合。这时母亲关切地问我摔伤了没有,事后还带着我边示范边教我如何掌握挑水的技巧,经过母亲的言传身教和自己的不断体验,我逐渐掌握了扁担挂水桶的平衡,学会上下弹性起伏控制步调,有节奏地行走。挑水的次数多了,我终于也能像母亲那样将一担担水轻轻松松地挑到家,倒进水缸。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不知不觉,到了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吹拂江洲,家乡的民生得到了极大的改善,镇上建造了自来水厂,集镇和乡村家家户户用上了自来水,结束了往昔手提肩挑的历史,告别了抬水挑水的时代。人们生活最离不开的水缸和水桶也渐渐被遗忘了,但我却忘不了往昔的人生苦辣,忘不了先后离世而曾经辛勤劳作的父母。饮水思源,感恩家中水缸中的长江水把我滋养,感恩担钩水桶锻炼我成长,感恩父母以勤劳朴实的言行和精神激励着我一路奋斗前行,感恩党领导下的改革开放让平常百姓从饮水难到饮水甜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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