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眠。没有开灯的房间里，墙壁上依然是一幅幅抹也抹不去、擦也擦不掉、忘也忘不了的画面———
课堂上，母亲正手把手教她的学生写字。怎样握笔，怎样写“祖国”两个字。母亲在学生心里，播撒着热爱祖国的种子。
下雨天，道路泥泞，母亲抱着小的，领着大的，亲自把学生一个一个送回家。一边走一边叮嘱学生，走路的时候多看看脚下。
雪花纷飞，母亲背着发高烧的学生跑向村诊所，却忘记了家中正在生病的小女儿！
春天来了，母亲把学生们领回家，把他们扮成小精灵，教她们跳舞，教他们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教师节表彰会上，母亲戴着大红花站在领奖台上。那是第一个教师节，母亲作为全乡第一个模范教师去旗政府参加表彰会……
然而，出现最多的画面却是———
村口，停着一辆农柴车，车上载着一口棺材。不！校长说让我们来接母亲的，这是谁家的丧车，快些开走啊！当我看见父亲从副驾驶室里走出来时，我只觉得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母亲走了。母亲积劳成疾，心脏病猝发，倒在了第一个教师节表彰会上，年仅43岁。
母亲走了，扔下我们姐弟三个，扔下全班几十名渴求知识的学生。带着深深的遗憾，带着未了的心愿走了。
我们姐弟三人不相信这是真的，每天早晨跑到母亲的房间等她带我们去学校……
她的学生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等着亲爱的老师教他们写字、教他们唱歌，牵着他们的小手去村口看返青的杨柳……
又是一年秋风起，母亲离我们而去已经三十七年了。在这三十七年里，思念如河，我几度沉浮其间，难以上岸；为了母亲未完成的心愿，我也走进了学校，像母亲一样教学生写汉字，听他们用稚嫩的嗓音唱“我和我的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