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到小花江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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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11文/王荣仁情感

时隔一年,再次来到被誉为"中国传统村落"的贞丰县平街乡小花江村。

上一次来,是专程为坐船领略北盘江大峡谷的风采,并未在村里作过多逗留。这次来时的路上,有人提议步行茶马古道入村,众人欣然应允。我们不顾雨路湿滑,特意在营盘下车。从山坳出发,古道弯弯曲曲,周围山石嶙峋,树木丛生。经岁月洗礼的石板有的凹凹凸凸,像是当年遗留的马蹄印;有的平整光滑,被雨打湿后似乎能照出人影。每隔一段石阶,两旁葱郁的树木和粗壮的野葡萄藤撑起了一道道绿色的屏障,如拱门,如隧道。半堵残墙,两块残缺的石磨,古老的遗迹寂寞地斜躺在青翠的竹林中。虽然小雨稀稀,但林中蝉声悠扬、鸟鸣清脆,犹如大自然美妙的合唱在烟雨朦胧中奏响。这一趟将近一个小时的行程,让大家都真正体会了翻山越岭的艰辛,体验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峻。最早一次到小花江,是二十年前,与友人由关岭方向绕行下山观铁索桥。那时只听说这里有一个村子,但一直不知进村的路由哪里去,当时匆匆折返,也从未深究。经此一行,总算领略了古道的陡峭,也了悟了当年的疑惑。

进入村口,初夏的细雨时停时歇,把村子装扮得更加清爽、迷人。

石砌的镂空式围栏厚实、古朴,或绿萝、或兰草、或多肉,一盆盆,交错接替,顺着围栏的高墩摆放,进村的水泥路因此而妙趣横生。丛林掩映着错落的民居,石墙,垂檐,青瓦,几棵高大的椿芽树斜伸过屋顶,在路的上空摇晃着一簇簇新绿的枝叶;竹林旁,偶尔传来一阵土鹅高亢的鸣叫。屋檐下一块窄小的地里,几架豆藤青翠欲滴,绿的藤,绿的叶,绿的豆角,闪烁着时节的光彩;路旁的几块土地上,苞谷苗伸展着娇嫩的叶子,纵横交错,如季节的鼓手牵手列队。岔道口的一栋小院前,一把伞遮挡着一块支起的画板,一只手比划,另一只手在雨中挥洒。几番涂涂抹抹,雄浑的山、斜斜的瓦、清新的路,还有那几棵生意盎然的椿树,全都色彩分明地印在了小小的画板上。

村后的鲲鹏山,高耸绵延,如大鹅展翅,所以当地人又叫"鹅翅膀山".山上天然的壁画浑然天成,神奇壮美。神奇的山水孕育了人们奇妙的想象。长长的壁画上,横生一条长长的腰线,俗称"一杆秤",山的另一端酷似秤盘,秤砣在哪儿?这和山中的"摸金洞"传奇有关。半山腰绿树繁荫,山下的李子树青果挂满枝头。林中的自由采摘栈道已初见雏形,新栽的小米蕉、红蕉虽然小巧,却也生机勃发。

据老支书说法,这里的布依人家祖上由营盘迁居于此。当年,鹅翅膀山中常常传来田鸡的鸣叫,山高林密,无路可寻,人们只好顺着藤蔓攀附而下,发现田鸡蛰伏的岩洞下,甘泉清冽,于是决定迁居。在指山为界的年代,寻常人家想要拥有一块栖身之地并不容易,不得已,他们祖上只得集资购地,搬迁至此,繁衍至今,已是六七代人。当年合伙购地的泛黄的地契,至今犹存。

村中的红色文化研学基地刚竣工不久。一条清澈的溪水沿着墙角静静地流淌,金色的长廊古色古香,墙上的浮雕、诗词,长廊上悬挂的画,再现了当年红军过境贞丰的场景。派驻的第一书记是省一高校的老师,大家都尊称他"刘博士",为我们充当向导。在溪水的源头,他介绍说:"之前,这股泉水只是绕村而过。为什么要把泉水引入基地呢?一是寓意不忘党恩,饮水思源,二是没有流水的村子就没有了灵魂……"这段开场白,让我一下子记住了他。展览厅内,文字、图象、蜡象……详实、直观地再现了红军长征的艰辛和军民的鱼水深情。民宿的小房间里,简朴的床,军绿的被,马灯、冲锋号、草帽、草鞋……红色的记忆,如刚才通过设备观看的模拟现实情景,那段光辉的历史仿佛就在眼前。我很惊讶刘博士的胸有成竹,村庄里珍贵的历史、现在和未来,哪里需要再置一盆花,哪里需要再绘一幅画,似乎都已全然被他了然于心。

在研学基地旁的农家午餐。炖土鸡,清蒸香肠,泉水煮素瓜……原汁原叶。主人是一对务工返乡的夫妇,谦恭地逐桌问味道如何,有何改进?众人止不住地点头,反问他们收入如何,夫妇俩腼腆着笑意:"还可以,比打工好!"

来到一棵和村庄一样年轮的古树旁,众人都很惊讶,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棵巨大的古树。粗壮的枝干在天空交织,绿叶郁郁葱葱,恍如一片生机勃勃的小森林。岁月似乎刻意把它磨励成一道与众不同的风景,那主干五六个人也合围不过来,一道道深凹的槽,一道道突出的棱角,不规则地交织、缠绕、融合,好像无数挨挨挤挤的树干重叠。树根弯弯曲曲,有的圆,有的扁,有的突起,有的匍匐,在石上自然散开。古树旁流水潺潺,几只土鸡正在一旁的树丛中觅食。修缮一新的围栏、石梯、水池,让这里变得别有洞天。

"这里原是一片杂乱的竹林,去年我和寨老商量,征得他们同意,挖掉了竹林,村民们齐心协力,建成了现在的观景步道,让我们村又多了一个景点。"刘博士指着对面两座对峙的山峦,绘声绘色地描述,"六安高速经过黔西南的第一站就在平街乡。这里将掀开一段崭新的历史——即将建起花江峡谷大桥,将是世界第一高桥,出站口同时建起世界桥梁博物馆和玻璃观光栈道。届时,可以在我们村昂望‘飞虹’跃天的奇观,也可以在桥上鸟瞰清幽的古道,碧绿的江水,古老的铁索桥……"闲适的村庄与高耸的桥梁互为风景,这种巧合的契机,无疑是青山绿水画卷中最奇妙的点晴之笔。

村边的柏油路两旁,大大小小的紫色三角梅格外耀眼,时不时地有农人驱赶着几头黄牛归来。"我们村正在打造十里花廊,沿路都栽下了三角梅,两三年后便可成形。"刘博士的言语间总少不了"我们村"这样的词。归途中,村口那个雨中写生的画面一直在头脑中萦绕,也不知是为何,拿着画笔的人,突然变成了和刘博士一样满怀热情扎根乡村一线的干部。他们,都是这个时代里最稔熟的"乡村田园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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