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侯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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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1-22文/范墩子情感

不久前,我驱车前往城东的封侯沟,沟路弯弯绕绕,似蛟龙在跑。两边的土崖上长满槐树,枝杈繁密,朝四周盘绕而去。地上盖满枯叶,麻雀就藏在树丛深处,定睛看时,总能发现树杈上的鸟窝。我将车停在路边,沿着沟低的泔河往前走。泔河水小,上头结了层薄冰,能看见下面的水在缓缓流淌,也能见到小鱼在游。宽阔的河床两边长满各种杂木,多是洋槐,有些地方杂草太高,上头又满是扎手的荆棘,只得沿河岸上头走。

西边的山上,洋槐遍坡,灌木丛生,莎草朝北涌动,侧耳听时,能听到林丛深处的鸟鸣声,但不知是什么鸟。越往深处走,越能感到丝丝寒意,两岸的山越靠越近,沟道就显得逼仄,树枝从旁边的土塬伸向半空,风从林丛刮过时,四周就显得更加寂静。我感到恐惧,但若此刻转身离去,就意味着我败给恐惧。我可不愿如此狼狈。便重又下到河床,沿着泔河走,荒草越来越高,鸟声也越来越密,河水在前头拐弯的地方,有条土路拦住了河水,显然土路下面是通的。

贴着前方的沟崖,河水在此汇聚出宽阔的水面。水很浑,静止不动,连一丝的水纹都没有。我坐在河岸的树根上,两边的山崖几乎挨住了天,雾霾很重,空气干冷,若是晴天,河水会带着天上的云流淌,那又是另一番的景象了。就在我遐想之时,沟崖上的一块土掉进水塘,激起朵朵水花,着实吓了我一跳。我捡起几块碎石,狠狠地抛入水中。与此同时,一只白色的大鸟从前头的灌木丛中高高跃起,飞向对岸。心中顿生欢喜,我确信,那就是白鹭。

沟野萧瑟,山影荒凉,白鹭的出现,带来了生机。白鹭飞得很缓,那样子极尽柔美。它落在了对岸麦田里的那棵柿子树顶上,背面连绵的沟呈土黄色,柿子树为褐色,白鹭落在枝杈上,非常扎眼,我想起弯月来。停了不久,它重又朝南飞去了,我连忙掏出手机拍照,急忙中还未打开手机,它却已经消失在远方的树影间了。我顺着河岸朝前撵去,留下的却只有空茫茫的沟野。风越来越硬,吹得脸和耳朵生疼。

远远就看到前面荒滩里的白花。走到跟前后,但见茂密的枯草丛间,开满白色的小花,小时候我在沟里也经常见到,但我从不知道它的名字。难道它从花期一直开到深冬?花很微小,一团又一团,毛茸茸的,像一群白色的蝴蝶在荒草里飞。我在网上查知,它学名叫千里光。走进草丛看,才发现花早已干枯,那毛茸茸的白团是野花周围长出的绒毛。昨夜风大,又下了小雪,但未落住,朝四野望去,黄叶遍地,麻雀成群,满眼冬枯景象,分外寂寥。

移步河岸,只见几十棵槐树被拦腰砍断,枝杈遍地,有些小树枝被河水冲到远处,地上一片狼藉。被砍断的树桩正在风中哭泣,我听得见那悲戚戚的哭声。河水消瘦,顺着长满杂草的河床朝沟野深处淌去,因为河面上的薄冰,无法听见水声,但立在荒滩地里,还是能够看清弯弯曲曲的河床。沟崖远去,林丛更为茂密,开春后,我打算再去下游走走。这时,一只野鸡惨叫一声,朝南飞去。忽然记起前段时日在香积寺里见到的碑刻,碑上有诗: 落花醉枝,夕阳欲沉;裂帛一声, 凄入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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