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有趣的老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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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5文/潘玉毅随笔

前几天,超市的显眼位置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粽子和咸鸭蛋。在我的潜意识里,说起咸鸭蛋,会很自然地将它与高邮联系在一起,这几乎已经成为一种思维定式。

当然,高邮不只有咸鸭蛋,还有一个有趣的老头儿——汪曾祺。

汪曾祺是沈从文先生的弟子,他有一支健笔,写得一手好文章。无论小说还是散文,皆有过人之处。尤其是近些年来,他的散文深受不同行业、不同年龄层次读者的喜爱。人们之所以爱他的文章,是因为他虽为名家,但写文章的时候从不端着。他会与你聊美食、聊回忆,会和你说:“如果你来访我,我不在,请和我门外的花坐一会儿……”这样的表达当真是太亲切了。读他的文字,仿佛是与一个相交了几十年的好朋友闲聊,你不会有任何拘束。

和门前的花草说说话也好,向树上的鸟雀招招手也罢,都是挺有意思的事情。有时候,沉重的文字读多了,偶尔读一点这样的文字,会觉得别有情怀;无聊的文字读多了,读一点这样的文字,也会觉得特别有意思。事实上,汪曾祺老先生笔下的风景,我们也曾见过,甚至现在依然可以见到,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了它。

以我家为例——

端午前后,前院的石榴花开了,一片橙红摇曳枝头,分列后院东西两侧的桃子、李子也都结成了果,将熟未熟。桃树和李树所在的位置紧挨着围墙,树长得高了,墙便挡不住了。其中有一株李树,小半的树身翻越围墙,延伸到了旁边的小路上,这笔墨与构图当是中国山水画独有的味道。远远望去,它好似有意留了一半风景在院墙之内,留了一半风景在院墙之外。

桃李树下,几只不安于清闲的鸡鸭好似在玩闹,从南边跑到北边,又从北边跑到南边。跑累了,就在食槽里吃几粒谷子、几片青菜,在塑料盆里喝上两口水。烈日当空,它们逐影而栖,若是雨天,它们则会找一个地方躲雨,这一点,与人并无二致。

这样的情形我小时候常见,却因为见得多了,反倒将它给忽略了,正应了一句俗语:“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直到离开家乡之后,我才忽然发现它的好,后来又读了汪曾祺老先生的文章,对故乡的认同感愈发深了。汪曾祺的散文里有多篇写到故乡高邮,写到高邮的美食、地名、风土人情,虽然仍是他一贯的、淡淡的笔调,但读者分明能品出其中蕴含的深深情意。

我又想起另一位老先生木心,木心有首诗《从前慢》:“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从前之所以慢,不过是因为人心不似今天这般浮躁,看见人觉得可亲,看见炊烟觉得诗意,如此,方能体会烟火人间的真正滋味。

感谢汪曾祺老先生记录了这些诗意和记忆,用一个故事、一个盆栽、一种声音,又或是一句闲言碎语,为日渐惫懒的我们留住了一方净土。每逢端午将近,吃着咸鸭蛋,想起高邮,想起出生于高邮的他和他笔下的文字,与之有关的人和事忽然就闯入了心头。这种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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