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让我带走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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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30文/贾春红散文

假期结束,返城时,家人让我带上各种野味和农产品。野生的山核桃,磨坊里磨的新白面,自家地里刚出的湿花生,新摘的胖嘟嘟的毛豆,门口菜园里的大冬瓜、老倭瓜、碧绿的空心菜和能掐出水的嫩葱……多得汽车后备厢都快放不下了。老实说,在钢筋水泥森林里的日子,我缺的并不是故园的吃食,而是秋声。

在这鸟雀呼晴瓜果飘香的秋天,请让我带走一片秋声。因为有了这大自然的天籁之音,就有了诗意栖居的载体,有了遥远童年的温柔梦乡。

我想带走一片秋声,这迫切地要从心口跳出来的念想,没法和不识字的母亲说清楚,只有初中文化且整日忙着讨生活的哥哥也不会明了。与我血脉相连的亲人,感情再炽烈也仅体现在口头上不断重复的三个字:多带点!多带点!

谁能让我带走秋声呢?秋声,是大自然的音符,聆其清响,在细微的音韵里感受心灵的悸动。

秋风清,秋云淡。小雨刚过,鸟鸣啁啾。信步走出村口,一路往前,沿着湿润的小路来到南山。葱茏的山野,俯仰间尽是绿意,将每个走进来的人拥入怀中。噗的一声,雨后山果落下,一颗半青半红的枣子掉在脚边,圆润、清亮,沾着泥土,若有若无的甜润气息,混杂于草木的清香里。青核桃涩涩的香味儿,越过酸枣丛站立的篱笆,从远处跑来。绿树,茂草;山花,山鸟;蓝天,白云;微风,泥香……几声雀鸣,啄不破四周的宁静。只觉心头有一朵花,忽然绽放,化为唇角的一丝微笑。

阳光下,啪啪的细微声响,是成熟豆荚爆裂的声音,惊了一朵发呆的云,倏忽远遁。豆宝宝挤挤挨挨,睁开惺忪的眼,望着新奇的世界咯咯笑。这甜蜜的笑声,传染给了红薯、芝麻、谷子、棉花,还有无名树上的青果,它们赶趟似的疯长,瘪的饱了,青的红了,有骨朵的绽开了嘴儿,昨个还小的,隔夜就大了一圈儿,一天一个样,攒着劲儿朝丰收冲刺。秋色绚烂,落叶纷纷,一个人消磨到星光满天。

倚灯夜读,有虫声从院角的树木幽草间传来,时断时续,不紧不慢。踱至庭院中,月光皎洁,星河在天,四下无人,声响在草木间。屏息静听,噌的一声,一只蛐蛐弹跳至远处,静静地伏在地上,竖起双翅,傲然长鸣。

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谁能让我带走秋声?一枝一叶一清风,一花一草一鸟鸣。

让它鸣翠日渐荒芜的心田,将人生的秋季鸣成一首隽永的诗,让生命里的每一天、每一个细节,都鲜活、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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