菱角又名菱实、水栗,是大自然赐予水乡的珍馐。
古籍记载:“菱,六月开小白花,昼合夜开,随月转移,犹如葵之向日。”故菱花有一个风雅的名字叫“月亮花”。《红楼梦》中香菱赞之:“若静日静夜或清早半夜细领略了去,那一股香比是花儿都好闻呢。”
家乡女子均擅采菱。采菱和采桑、采茶一样,采撷浓浓的乡情,弥漫着古典意蕴和浪漫风情。
轻轻拎起一簇菱叶,水灵的菱角已如刀枪附在青绿色的叶下,弯弯的角,带着湿润的水汽。咬开,红壳白肉脆甜、鲜嫩,带着河水清妙味的菱汁在口中弥漫,味觉神经立时陷入一片鲜美的沼泽。
卖菱的村姑,总要备上一只竹篾篮和一桶清水。用竹篾篮称好菱角,放进水桶漂一漂,晃两下,青嫩的菱角便浮上水面,沉下去的是老菱。买回嫩菱,去壳生吃,像荸荠,嫩如雪梨,脆似香藕,嚼一口,满口生津。
新菱倒入铁锅加水慢烧,香气从锅沿溢出来时,菱角就熟了。凉一凉,肉质紧密,粉而不腻,秋意和水香一齐袭来。
菱米烧鸭尤佳。将鸭肉切块,佐以花椒、桂皮,入锅加菱米翻炒,起锅喷香,搛一块咀嚼,软糯爽口,乡野气息和田园风味皆浓。
丝瓜炒菱米,是地道的乡土菜肴。丝瓜的青嫩、菱米的粉鲜,间以鲜的虾皮、红的辣椒,入口鲜甜滑润,令人欲罢不能。
野菱烧肉,那菱比板栗还好。五花肉,切成小丁,放菱米用微火焖。起锅后,这菱米的尖仍是脆嫩的,里面则是粉嘟嘟的,有一丝河水的清香。
菱米磨细成菱粉可熟吃,粉糯与藕粉、荸荠粉无异,食之加白糖以沸水冲调,口感香甜细润,别具风味。
菱角历来多为文人墨客吟咏。南北朝鲍照留有《采菱歌》:“箫弄澄湘北,菱歌清汉南。”唐代曹唐写过:“宫殿寂寞人不见,碧花菱角满潭秋。”北宋梅尧臣描绘:“野蜂衔水沫,舟子剥菱黄。”南宋陆游也云:“尽日醉醒菱唱里,邻家来往竹阴中。”
爱菱的不光是古人。作家车前子说:“水红菱很好看,它的红,像新开的羊毫毛笔饱蘸胭脂在宣纸上一笔湮出,也像少女留在餐巾纸边的唇影。”周作人则写过:“水红菱只可生食,虽然也有人把他拿去作蔬。秋日择嫩菱润熟,去涩衣,加酒酱油及花椒,名‘醉大菱’,为极好的下酒物。”
而今,家乡溱湖的菱角吸引了大批游客前来采摘。溱湖老菱,炒、烧、炖、煮、焖、煨无一不可。人们重温从前采菱角的浪漫,享受水城慢生活的惬意。
在这诗意盎然的清秋里,那“菱角何纤纤,菱叶何田田”的清隽画卷永远定格在我心中。水蔬菱角,波光鸟影,欸乃棹歌,闪烁在故乡的词典里,丰盈、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