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曲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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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2-07文/村姑散文

黄河滔滔,奔到新安,脚步开始放缓。在南岸仓头镇七七四十九道沟壑之间,藏着一个个古老的村庄,曲墙就是其中的一个。

曲墙位于多条古道的交会处。如今,古道已成历史,却留下了许多遗迹。夕阳西下时,站在曲墙的寨墙上四望,东边王黑子楼在斜晖中无言耸立,西边鹰巢岭在晚霞中站成一幅剪影。晚风中,南边百灵庙、北边敬爱寺钟鸣悠悠。群鸟驮着暮色飞过。这时,有人沿着弯曲的道路往曲墙而来,似乎闻着酒香,寻思投宿。一幅古韵苍苍的山村行旅图就出现在眼前了。

曲墙村中路边有一口古井,石砌的井壁,映出一面天光。20多年前,自来水尚未通时,村中人吃的是这口井里的水,辘轳吱吱呀呀,一桶水就晃晃悠悠提上来了。水清冽甘甜,煮沸后无垢。村中人说,这原本是一口宝泉,水自动涌出来,冬天冒着腾腾热气,酿出了千年的酒香,也滋养出许多神奇的传说。

相传,杜康经过曲墙,饮过此水后,大喜,遂留下酿酒。住在孟津长袋的刘伶,曾专程来喝酒,因此留下了“杜康酿酒醉刘伶”的故事。在杜康的带动下,村中人都学会了酿酒。酿酒须用曲,用粮食磨碎加水以后放在曲模里反复踩压,做成砖块样,称为“砖曲”。此村砖曲之多,可以绕着村庄垒成一道墙,于是得名“曲墙”。也有人说,是酒糟在村外晒,绕村而围成一道墙。不管这墙是什么绕的,总是和酒有着分不开的情缘。

传说只是传说,但古时村里酿酒是常事。“莫笑农家腊酒浑”“绿蚁新醅酒”“樽酒家贫只旧醅”等诸多诗句皆可为证。此地是交通要道,南来北往,客行纷然,酒的销量产量质量自然就有了良性循环。

可以想见,大树下,石墙瓦房,酒幡飘飘,酒香弥漫。远行的客人,停下驴车征马,解下缰绳,早有殷勤的店家接过来,系在树荫旁茅屋下,然后斟上几碗酒,端上两样时令菜蔬。客人一饮而尽,洗去一路风尘疲劳,住宿一夜,拂晓而起,在鸡声茅店月中,在细碎的蹄声和铃铛声中,载着美酒,沿着苍茫古道,向远方而去……

在曲墙的老巷,有一棵古皂角树。树干极粗,二人不能合抱,树干中空,洞口可容人侧身而进。

皂角树荫庇着一处古宅。砖墙,瓦房,木门,锈蚀斑斑的铜门环。房屋虽已褪去当年的繁华,宁静之中,依旧可见当年的气派。

这是四座并排的大院,院院相通。门前有月台,院子西有前庭,中有过厅,二堂,三堂,后上房,然后是厨房院,柴草院,车马厩,直到东边另一条街。

老宅建于明时。牛家因种地而小富,因酿酒而大富。牛家重视教育,后代多因读书而贵,清时,曾出文武二举人。有一个状元从此经过,夜宿牛宅,续上同宗,遂书一大匾,一直挂在牛宅大门上。

这座老宅,承载着明清的荣华,也承载着红色的记忆。此宅一青年外出求学,接触了革命,成为早期中共地下党员,并任新安县第一任县委书记,后来去了延安抗大。

这座老宅,也当过解放军的战时医院。1947年8月,陈谢大军某部攻打横水,村中男人纷纷抬担架支前,妇女卸下门板当床,洗衣烧水,照顾伤员。后来9名牺牲的战士就长眠在村东。9月7日,国民党军往新安县方向逃窜,解放军设下埋伏,击毙俘获3000余人。这段历史,记录在历史档案中,也在曲墙代代相传。村中人都能说上一段家人或乡邻参与这场战事的故事。

人们渐渐搬出了老宅,院中长满杂树,过厅的一排椽子已摇摇欲坠。前檐的柱础上,石雕的莲花瓣依旧饱满生动。

那棵老皂角树,云来云飞中站了数百年。树洞向南,阳光照进去,一棵新的皂角树苗正亭亭成长,树叶上闪着亮光。

在曲墙村中漫步,不时会被挂满枝头的红柿子点亮双眼,主人会热情地拿出柿子让你品尝。柿子红似美玉,拔掉蒂,一吸,蜜汁就进了嘴里,再吹口气,又红亮亮地鼓着,饱满成诱人模样了。

中午,在村民家吃捞面条。南瓜青椒炸花椒,翻到碗底,还卧了两个鸡蛋!家常便饭,胃里却无比熨帖。村民说,除了盐是买的,其他都是自产的。

曲墙是古老的,依旧延续着淳朴的生活和人情。曲墙也是新的,以前只会种玉米小麦红薯的丘陵,也种上了几百亩的油牡丹油菜。春天,牡丹花开雪白,油菜花开金黄,那时,漫步曲墙,该是什么景象?

曲墙人对村里的古迹如数家珍,村民们也有一个美丽乡村的梦想:这儿要建酒文化博物馆,古时造酒的场景将重现;那儿要建酒文化广场,酒的诗词故事将以各种艺术形式呈现……花香,酒香,古韵,现代,将在这儿完美整合。

曲墙,曲墙,曲去了,还会来,墙颓了,还会建。它将焕然一新,又古意氤氲,在袅袅酒香、悠悠古韵、浓浓乡愁中,迎接远方归来的游子,也迎接远道而来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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