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是一枝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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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28文/王征桦散文

三月的杏花如二八少女,清清亮亮的,淋浴在春风春雨中。她是最早被春风送来的花朵,春天是一枝杏花。

春天是一枝杏花,暖风三月,最亮眼的是杏花。

破晓时,推开窗户,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杏花,那时天是青色的,村庄是朦胧的,河流是暗暗的,眼前最亮的就是杏花。到了中午,细雨纷纷下,路上行人也纷纷,那时看杏花,杏花是最亮的。早春的夜晚,路灯下的杏花影影绰绰,像女子们在说着闲话。这时,透过帘栊看树的枝头,杏花也是最亮的。

杏花不像菊花,菊花是隐士的花,虽属于秋天,但她的花期长,能一直开到冬季。杏花的花期很短,是人的豆蔻年华,一转眼就没了。她最先迎来了春天,但春天还没有过完,她就谢了。

看杏花的人想用嫁接的方法,用改良品种的方法,总想着让杏花的花期延长,其实,他们并不懂得杏花。

一般来说,花期长的花,都会有她枯萎的过程,慢慢地老去,先萎靡,再枯黄,再花瓣成焦黑状,最后彻底衰败。杏花不愿意人们看到这些,所以她在最鲜丽时,便如飞雪一样地飘落了。

杏花也不像桃花,桃花是艳美的、招摇的、妖娆的,鲜花绿叶,桃花流水鳜鱼肥。杏花是简洁而素净的,她不需要树叶的衬映,她绰约如处子,点点如胭脂,常常从农家小院中探出头来。

南宋时,有一天,诗人叶绍翁踏春时,看到一个小院,他想看看里面的花,轻扣柴扉,却没有人开门,心中有些怅然若失。也许是主人不在家,也许是主人闭门谢客吧?猛然,他看到墙头有一枝盛开的红杏探出。

诗人轻吟道:“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就是这枝红杏,把墙内百花送给了他,把春天送给了他。院墙内的人,是无心利禄,是丰神俊朗,还是高洁之士?已经不重要了。

有多年不遇的旧友,偶然在街上相逢,寒暄之后,携手到附近的杏花村小酒馆中一叙。往事重提时,忽然听到窗外轻轻的一声响,两个人同时看见:几朵杏花在枝头颤动的时候,有一只鸟的影子从檐下闪过。

在小酒馆里喝酒聊天,酒馆里有两张桌子,一个年轻的老板娘笑吟吟的为我们忙着。我们要了一盘香椿头炒鸡蛋,一碟冬笋烧咸肉,还有一瓶牧童酒。一千多年前,杜牧也去了杏花村,他向牧童问有没有喝酒的地方,他去的是哪一家酒肆,邂逅了谁?我微醺的醉眼里,看到了一枝杏花。

江南的春天是水墨,迷蒙一片。一枝杏花在水墨中,摇来摇去。从此,仅此一枝杏花,就占据了整个春天。

画画的朋友要送我一张画。他问,你想让我画什么?我故意刁难他说,你就给我画一个春天吧。他指着窗外那几朵在枝头颤动的杏花,笑了:那太简单了,要画春天,只要给你画一枝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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