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蒿子”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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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3-06文/朱进龙情感

圆子,是扬中寻常百姓家庭餐桌上常见的美食之一,而用"蒿子"制作的圆子,则是扬中人在几十年前,每年春季清明节前后才可以享用的缮食佳品。

大诗人苏东坡,曾写过一首脍炙人口且家喻户晓的诗:"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诗中提及的蒌蒿,正是扬中人用以制作"蒿子"圆子的食材。

也许现在大多数年轻人并不知道,蒌蒿其实分为家、野两种,野的在扬中俗称梨蒿(也有可能是蒌蒿的谐音),茎粗叶大,颜色翠绿,叶片表面光滑且有一定的光泽,闻起来有一股刺鼻的怪味,茎、叶皆不可食用。现今农贸市场出售的蒌蒿,是大棚种植的,虽与野梨蒿同本,但已经过人工培育改良,去除了怪味,叶片虽仍不能食用,茎杆却成了炒菜类中的美味。再说家蒿,在扬中俗称"糯米蒿子",其形状与野梨蒿有明显的区别,茎短叶细,颜色通体灰白,感觉毛茸茸的。如果摘下一片叶子,用手撕开就会发现,叶子里充满着粘液状的细丝。这种糯米蒿子不仅没有怪味,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清香,这是做"蒿子"圆子的上等食材。

据传,扬中的圆子源自于扬州一带。数百年前,扬中初始成洲后叫太平洲,清政府以太平洲地处大江中间为由,将全境划归周边六个县管辖,称为六邑分治。当时隶属于扬州府的江都、甘泉(后改为邗江,现划归扬州市)两县的移民,将扬州圆子的制作方法带到了扬中,后来经过几百年的时间演变,扬中圆子逐渐发展成皮分三种 (大米粉、糯米粉、高梁粉)、馅则五花八门 (青菜、秧草、梅干菜等等)的格局,至于"蒿子"圆子可能就是扬中人的独创了。

我记得小时候,每年清明节祭祖上坟,供品中总少不了两盘圆子,全是糯米粉做的,一盘是纯白的糯米圆子,有时外面还用糯米粒包裹着,另一盘则是"蒿子"圆子。供品圆子不用水煮,而是用蒸笼蒸熟装盘。那时茶式点心十分稀少,祭祖上坟的供品也就仅此而已。

至于"蒿子"圆子的制作,其过程并不简单。首先要外出挑蒿子,挑蒿子倒不复杂,只要能辨别家、野就行。这种事一般都是我们小孩子做的。不过那时的田头路边,蒿子随处可见,有时只要找到一簇,足够挑满一篮子。一开始我们也经常会家、野不分,但挑回家后经大人们一拣,便会分得清清爽爽。时间久了,我们也就可以一眼认出家、野来了。

"蒿子"挑回家,余下的事便由奶奶或妈妈做了。她们先是一根根地去茎留叶,然后在水中反复清洗干净,再放进烧开的沸水中煮六分熟,捞出后冷却,再装入布袋挤干水份,在砧板上切碎,最后放进调好的糯米粉中反复揣揉成团,直至颜色由精白变为灰白,就可以包圆子了。由于那时生活条件艰苦,老百姓家包圆子也是难得的事,包"蒿子"圆子更是只有等到清明节前后才可以。包出来的"蒿子"圆子一般分为两种,一种实心的作为供品,一种包馅的让全家人食用。每到这个时刻,我们小孩子就会按捺不住,围着奶奶和妈妈转,两眼直勾勾地盯在锅里,一个劲地吞咽着口水。

好不容易等到圆子出锅,我手捧着热气腾腾装满圆子的碗,恨不得立刻狼吞虎咽起来。然而滚烫的圆子又容不得我操之过急,便只好慢慢地边吃边品味。夹开那形同翡翠的圆子皮,一股清香直沁心腑,吃到嘴里更是别有滋味,香糯可口,粘而不腻,满口生津,齿颊留香,百吃不厌,回味悠长。

这就是 "蒿子"圆子的味道,也是小时候的味道,这味道伴随着我走过了几十个春秋。只是随着时光的流淌,清明祭祖的形式变了,"蒿子"圆子也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记忆,但那独特的味道至今仍弥漫在我的心头,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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