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山又见火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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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4-22文/时清情感

久未见面的发小爱华从湖南回来,马不停蹄地来到小城看了我。才分开两天,又从老家发来一组红果果图诱惑我,并催我说:“早日回老家吧,我们一起吃果果。”

在这个朗朗的夏日午后,回到老家,走进火棘林,一种生命的张力扑面而来,一大片火棘迎着阳光热辣辣地生长着。浓绿的叶片间,许许多多小巧的红色果实,顺着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的褐色树枝,一串串、一簇簇,挤挤挨挨地相互依偎着长在一起。在满眼苍翠的山野里,勾勒出一幅令人沉醉的画面,煞是好看。

火棘花开四月,有着双重性格。它的花呈复伞房花序,花瓣为圆形,有貌不惊人的低调小清新。而秋冬时节,这些红红的果儿则充满火一样的热情,有着最夺目、最明亮的红。看着满树火棘果,我不禁想起一首诗:“花白胜雪四月中,果满枝头小灯笼。不在阳春争艳丽,但求红火在秋冬。”

火棘有许多别名:红子刺、救军粮、火把果、红果子、红珠、吉祥果、状元红。说起火棘这个名称,大概很多人并不熟悉,但如果说救军粮、火把果,想必在滇西、滇西南一带人尽皆知,尤其对那些山野之间长大的孩子们来说,真不算稀奇。

曾有诗曰:“夏日白花密,秋来万籽红。穷乡僻壤生,曾是救军粮。”话说有一次孔明带兵南征顺宁(今凤庆县),路过无量山,千军万马徘徊于重峦叠嶂之间,辗转无路,军粮耗尽,将士饥饿难当,人困马乏。当时被称为南蛮之地的滇西,地广人稀,若要向当地土著征集粮草比登天还难。天无绝人之路,正当将士们一筹莫展之际,经一当地人指点,蜀兵开心地发现山崖上灌木林间摇曳着一串串鸡眼大小、红色透亮的果实,遂立即报告诸葛亮。诸葛亮来到山崖边亲自采摘品尝,味道很不错,便传令官兵就地采来充饥。以此充饥数日后,蜀军粮草运到,军威大振,经过几次擒纵较量,降服了孟获,从此南方得以安定。后来,诸葛亮便给这种不起眼的小红果子起了“救军粮”的名字。

因救人性命而得名,火棘果以其轰轰烈烈的花开和累累的硕果,演绎着一个个感人至深的故事。在食不果腹的年代,为了活命,滇西北一带大多数人家秋冬季都要上山打火棘果来填充口粮。摘下来的火棘果精心洗净晒干,再用石磨碾碎,与包谷面和在一起,当主粮吃。

我算是生在一个好时代,没经历过靠野菜野果充饥的年月。然而,这些遍布家乡山岭的灌木,贯穿了我的童年时代。和小伙伴到山野撒欢时,总少不了采摘大把红彤彤的火棘果儿。拿针线小心翼翼地将它们串起来,制作成项链、手链、脚链,中间再穿插一两朵别致的小花,戴在脖颈上、手上,美滋滋地和小伙伴们在村里跑来跑去,故意让大人看到我们身上的串串红。大人摸摸我们的头,夸我们漂亮。我再乐呵呵地和小伙伴们嬉笑、打闹着走远……

玩累了,肚子饿了,和一群小伙伴围坐在一起,把红果链摘下来,打开线头,洗也不洗,一颗一颗地数着吃。酸甜清冽之感在舌尖弥漫开来,一下子那滋味便入了口,入了心。舍不得吃掉的火棘果项链,就戴着,睡觉也不取下来,一直戴到果子干瘪了才吃。

农家无闲月,农家人善拾掇农具。勤劳的爷爷一到农闲的时候,就会在火棘林里穿梭很久,精心挑选几根直溜老劲儿的火棘杆,砍回家精心打磨,放在灶火上慢慢烤,等水分渐渐烤出,枝干也变得坚韧有弹性。爷爷用力把枝干弄弯,用绳子捆住,做成撮箕的手柄,砍几根竹子,花上一两天时间做几对挑物的工具。火棘粗实坚硬的枝茎可做锄把,用久了红润圆滑,不糙手。更有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把火棘枝做成拐杖,方便自己行走。

如今,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些有淡淡清香、酸甜可口、红中透亮的果实,早已有企业开发,其被加工成各式果脯。火棘果也因富含多种维生素,跟苹果不相上下,被称为“袖珍苹果”“微果之王”,被越来越多的人喜爱。远在山东的文友若溪姐姐看到我朋友圈发的火棘果美图后说:“清清,做杯果汁喝,味道可棒了。”真是好创意,值得一试。

细细想来,对于我们这些在山野长大的人,当面对家乡的一草一木,会瞬间重返生命的最初,坚定地认为出走半生,归来依旧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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