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王冕写梅花的这句诗，用在桂花身上也很合适。
其貌不扬、黄如金米的桂花，实在是花香最醇厚的花儿了。它算得上花国里的“香王”，单从桂花酒、桂花糕、桂花糖、桂花汤等，便可判断。每年不到八月，我便想桂花香。八月花开，我被这迷人的花香陶醉。待其凋零，我会怜惜好一阵子，感叹“好花不常开”、韶华不再。
有一年，我们全家趁着国庆假期旅行，被可爱的桂花一路追逐、不断熏浸——赏了三座城市的桂花。看着它含苞待放、吐香怒开、凋零成泥，领悟不同地区的时令、风物、美景，太高兴啦！
快看啊，西安的大街小巷人如挽麻花，有买有卖，即便是卖凉白开水，也不会饿着；商场、馆子、影院、音乐厅，挤满了世界各地的观光客。人们载歌载舞，边说边笑边吃喝。数以千万计的游客涌入西安时，小区和楼下的停车位就空了，二环内车辆稀少。假日难得，西安本地人也逆着人流游玩去了。
不消说，桂花的残香，是离开前古城给我的最后一丝气味。我带着妻儿朝华东行进，心里想着回来就见不到“香王”了。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到站杭州之前，高铁穿越南京长江大桥，金亮的江面被现代交通工具切割，恍如明镜闪耀。良久，小儿子惊叫多次而大桥尚未过完，让我也称奇。一年前，我送大儿子到南京读书，特意徒步丈量过它，又专门去浦口老火车站寻访民国的影子。粼粼的江水、隆隆的巨轮、泛着斑驳铁锈的老站，将时光拉回很久之前。我觉得长江大桥远没那么长，可事在眼前，容不得辩解。既到了大儿子地界，我打电话，说定他也去杭州，我们集合。
先到浙大玉泉校区——游名校是我的传统项目。坐车前，忽觉清香逼人，没反应过来，待上车，窗外大片绿植，桂树不少。到校园，丹桂分外艳，花盘比见过的都大。感慨之余，才知它是杭州市花。
我们步行去西湖，路上与大儿子喜相逢。《游西湖》是我老早就知道的秦腔剧目，如今，人到四十多岁才实地来看，免不得感慨。对北方人而言，当湖水拍打苏堤时，也有了海浪拍击礁石的错觉，六岁的小儿子随口说：“一堤砍两湖。”秋日垂柳多少有些萧瑟，西湖上的小舟也不似戏曲中的舟船，是电动游艇。游艇破水疾驰时，广阔的湖面、远处的丘陵、天际的云岚连同艇上的游人，一起在笑，极度欢娱伴着幽幽暗香。我知所从来，必是西湖桂子致殷勤。
次日正值中秋节，我们走到附近的西溪湿地玩。市花全部开放，我们被水边的丹桂倾倒，为灌木丛里的金桂沉醉，被独具江南水韵的园林里的银桂吸引。这光景，让人觉得古琴弦上也流着月桂清香，月华和日光里也泻出桂香来……啊，我们没能见十里荷花，却邂逅了三秋桂子！依依不舍中，我们离开清气满满的杭州。
当晚，十里洋场的上海外滩人如潮水。看着璀璨的大都会夜色，伴着黄浦江的涛声，聆听轮船上的笛鸣，悉心感受东方明珠的风致和心跳……入睡前，我还想着杭州之桂。
意外的是，第二天去上海市书店和图书馆，在馆外照相时，我闻到了桂花香味。下午游动物园，不单看到熊猫、老虎、天鹅、蝴蝶和羌族舞，还领略了喷香怒放的申城之桂。后来去复旦、上海交大，桂子也如影随形。沪上桂花加入了欢迎我们的行列。难怪拉着行李离开南京路时，小儿子流下了留恋的泪。
感谢桂花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