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有泪不轻弹

知远网

2023-10-12文/唐先武情感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正面强攻战争文学"的著名军旅作家徐贵祥,一米七八的个子,经常左手拿着筷子、右手端着酒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一个豪放洒脱、塑造英雄的硬汉,却也有柔情的一面,我知道他就有三次落泪。

一次是为亲人落泪。

有位老家朋友到北京生活了,有一次聚会,我把他引荐给了贵祥兄。徐贵祥一看,说"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饭桌上,徐贵祥说这位兄弟曾在老家霍邱县人民医院工作过,自己母亲生病时,这位兄弟就曾鞍前马后伺候过。

提及母亲,徐贵祥说,真后悔自己自作主张为母亲改善生活条件,硬让母亲搬到县城去,"她在姚李老街,左邻右舍和睦和谐,拉个呱说个事,比亲人还亲,就是没有路灯,半夜也能摸黑回家。""母亲是被我好大喜功的虚荣心害死的。"说到伤心处,徐贵祥泪眼婆娑。

这件事的缘由是,徐贵祥长篇小说《历史的天空》获得茅盾文学奖、为家乡争得荣誉后,他让母亲从乡下搬到县城住。母亲开始是不大愿意的,更想生活在自己熟门熟户的环境里。经不住徐贵祥"软硬兼施",母亲只好"听任摆布".殊不知,就此埋下致命的隐患。

人总是这样,做子女的总好自作聪明,替老人作主,不让老人收拾废品,要给老人整理家务,还口口声声、振振有辞地说是"为了您好"——改良居住环境,改善生活条件。

其实,生活是否舒适,还是老人自己知道,你和他斗争废品留弃,你胜利了,他却在那生着闷气;你给他整理家务,你看顺眼了,他随手使用东西却不方便。美好的生活各人有自己的标准,不能总把自以为是的想法强加给老人。

再说贵祥兄的母亲,有一次生病后,到卫生间洗漱,一不小心滑倒了,摔在坚硬的瓷砖地上,脑颅出血,抢救无效,很快逝去。徐贵祥悔恨地说:"今生今世,我是没有办法挽回我的过失了。"

这是我第二次看到贵祥兄落泪。

第一次我看到徐贵祥落泪,是为一个朋友——光德兄的死。

稍稍一算,光德兄已经逝去10年了,不禁让人感慨,时光流逝飞快,人之离去已久。

光德兄大名朱光德,皖西霍邱(叶集)同乡。他个子不高,胳膊和腿都不长,走起路来和开车一样快,徐贵祥爱开玩笑说他开车"就像个蛤蟆"趴在方向盘上。

光德兄行伍出身,后转业到国家邮电局、中国电信工作。早年参军,他与同乡者联系并不多。我和他认识,也是在贵祥兄长篇小说《历史的天空》获得茅盾文学奖前后。认识虽晚,但一发而不可收,一时间,几乎是每周必聚。

光德兄为人者长,又憨厚豪爽,渐成霍邱在京老乡圈里领头儿,"朱老大""霍邱村村长"便叫开了。我们一起接待老家来京办事者,联系、协调,提供方便;一起周末自娱自乐,喝酒打牌,其乐融融。

朱老大是潇洒的。由于摄影和以景写诗赋词之需,加之家里的温情似乎不多,所以他总爱一个人自驾游。每到节假日,他都喜欢一个人驱车四海游荡,独乐乐于天地山水之间。直至最后驾车西去而不归。

朱老大走后,贵祥兄很悲伤,送别那天,我见他泪流满面。因为他们走得更近,虽常开玩笑但感情更深。诸多后事办完后临近春节,贵祥兄喃喃地说"都不知道今年的春节怎么过了".

贵祥兄有着家国情怀,是个性情中人。他为亲人流泪,为朋友流泪,还为家乡流过泪。

徐贵祥很爱家乡,他有着很浓厚的家乡情结。

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徐贵祥参军离开老家皖西洪集镇,此后一直在外当兵、工作,但他始终关注着家乡的情况。

他曾和我说,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一年,皖西连续暴雨,发生严重内涝。他在外出差,躺在火车硬卧上铺,恰巧听到广播报道了霍邱南部——正是洪集、姚李的洪水灾情严重。出于对家乡的担忧和对那片土地的热爱,他竟无声地大哭了一场。

徐贵祥还说了发生在那次洪灾期间的一件事情。他时任洪集公社书记的父亲,面对严重灾情,几天之内头发掉光(俗称"鬼剃头"),成了不折不扣的秃瓢。那是急火攻心的结果,正是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了头。而待大水消退、灾后重建就绪后,他父亲的头上不仅重新长出头发,而且很多白发变成了黑发。他们全家一直引以为奇。

树高千丈不忘根。徐贵祥说,我这棵树离千丈还差得很远,一米七八的个子,充其量也就五尺半,比一杆老式步枪高不了多少,那我就更离不开我的根了。我虽然自20岁之后就离开了家乡,但是家乡给我的营养从来就没有中断。有这样的家乡作为我强大的后方,作为我创作的生活基地,作为我取之不尽的动力源泉,我只有不停地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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