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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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7文/刘几几随笔

人类诞生之日起,就赋予了人间一个美丽的守护者,她的名字叫“阿嫫”。

“阿嫫”,听听,跟汉语“阿母”,仿佛一样的音。对,彝语的“阿嫫”就是汉语里的“母亲”。

小时候,我总觉得阿嫫是女超人:我们想要什么东西,她立马就可以变出来;玩捉迷藏时,不管自己躲到哪儿,她一下就能找到;做错事时,想要撒谎掩盖下来,却总能被她犀利的目光给识破。总之她做的事,常会引起我们崇拜。长大些,我们渐渐觉得她很烦:不做作业时,喋喋不休的唠叨声;要出去玩时,再三仔细的叮嘱声;询问学习时,严肃的盘问声和审视的目光;做错事情时,严厉的责骂声和满脸的愤怒。

因新冠肺炎疫情导致这个漫长的假期,我们达职院也延迟了开学,我终于体会到了阿嫫的不容易,也让我明白了阿嫫的伟大。正验证了那句“女子本弱,为母则刚”。

“刷刷,哐呛,哗哗,铿铿,噼里啪啦……”当我还在熟睡中,阿嫫就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在这个农忙的季节,凌晨四点钟是阿嫫的闹钟,而阿嫫却是我们一家人的闹钟。

“该起床了,太阳都晒屁股了。有没有听到啊,现在还睡,你们不想去干活啦,一个个不像话……”

当熬过她在厨房的吵闹声,又安然入睡时,我们的“闹钟”就又开始了,如同复读机一般。让我不得不离开被窝,揉着无神的眼睛,理理蓬乱的头发,推开门,一片黑漆漆的,灯光立刻把黑夜撑开出一扇光明。

“阿嫫啊,你就不能让我们多睡一会儿嘛?吵死了,谁受得了你啊,你早上睡不着以为我们也像你一样睡不着吗,烦死咯……”被吵醒的我火窜起八丈高。

“什么叫我睡不着?你真以为我睡不着才起那么早嘛,难道你们起床不吃饭吗,你们不准备去栽烟啦?你们睡着能有吃的?不想早起,不想干活就好好读书,考工作,你这孩子怎么这般不像话……”阿嫫的喉咙把房顶都要冲垮。

叹口气,我臭着脸再没搭理她。我知道阿嫫是刀子嘴豆腐心。

上午栽烟,下午还是栽烟。我们凉山这边空气澄澈,午后的太阳火辣辣的,晒得人头晕脑胀四肢乏力。烤烟苗被晒得个个垂头丧气,我也热得有气无力,丢下烟苗,找了一个阴凉处坐起,拿出手机刷抖音。

不经意中,我看到阿嫫瘦弱的身子孤独地在大太阳底下忙碌着,她粗糙的左手端着烟盘,右手从烟盘里拈出一颗烟苗,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它按进土里,然后,右手捶捶腰,再拈起一棵烟苗,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按进土里,机器人一样无休止地重复着。汗珠湿透了她的衣襟,堆满了萝卜丝一样的皱纹的脸上,深陷了下去的眼睛,却深邃明亮地盯着她种下的一棵又一棵烟苗,微微笑着。她没看周遭的一切,也没看我一眼,我的泪却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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